为了加强对管理阶层的控制,他又恢复了西汉时曾设置过的三套监察机构,还进一步予以完善。
这三套监察机构是:御史台,设侍御史十五人,负责察举官吏违法事件,接受公卿、郡史奏事和解释法律条文;司隶校尉,设从事史十二人,主管察举中央百官犯法者和各部各郡违法官吏。这些人既是京官,又是地方官,监察权力很大,“无所不纠,唯三公不察”;州刺史,全国分十二州,每州设刺史一人,每年八月,巡察所部郡国,录囚徒,课殿最,代表中央,周行郡国,刺探政情,调查各地有无冤狱,同时考察各郡县官吏政绩,并根据政绩好坏,决定升迁罢免,年终回京复奏。
有了集中统一的权力和强有力的行政措施,才能真正贯彻治国理念。
鉴于当前社会积弊和农民不堪重负的现状,刘秀毅然决然地实行政府机构改革,并伴之以裁减兵员。全国合并削减了四百多个县,官吏职位,十个中只设置保留一个。
随后,又废除了郡国的都尉官,解散了大量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士及军假吏,“费减亿计”。他还诏令“军士屯田”,以求粮食自给有余。
他从休养生息的总方针出发,制定了一套对内对外政策,为本国的经济恢复和生产发展创造刘志和平环境,最大限度地减少兵役和劳役调度,爱惜民力切实实行与民休息。
他还尽量减轻农民的税收负担,推广牛耕技术,兴修水利,刺激农民种田的积极性。
刘秀在立国之初定下的这些方针,一直影响着本朝历代帝王的治国措施,东汉因此被称为中国历史上惠民政策最多的时代。
当然,单单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
刘秀深谙养民的关键就在于安抚弱势群体,只有弱势群体真正被关心了,和谐的人际关系才能构建,社会的安定才能得以保证。
从刘秀建武二年开始,他先后下了八次诏令,强调奴婢是“人”,不“卑者”,致力于提高其待遇。
在刑法方面,他议省刑罚,宽驰刑律,不依峻法而扬威。“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
对于国内的贫困百姓,他诏令每年赐给普天下的鳏夫、寡妇、孤儿、孤老人、病重残疾人、贫困不能维持生存的人,每人五斛粮食。并不断在全社会范围内形成制度,使得老有所养,少有所依,贫有所济。从而使得整个社会趋向安定和谐。
退功臣,进文吏,集中皇权,加强监察制度,裁并郡县,减少吏员,罢郡国兵,减轻田租,减轻刑法,赦免囚徒;解放奴婢等等之外,他还在酝酿着一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大运动……
{!-- PGC_COLUMN --}在实行偃武修文政策后的第二年,即刘秀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经过深思熟虑的刘秀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一次规模宏大的“度田”斗争,这一斗争异常激烈,兴国骚然,还引发了连续不断的局部动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刘秀通过对西汉政权灭亡的分析研究,找到了一个深层原因,那就是西汉昭、宣帝以来土地兼并加剧和小农经济的破产。
土地兼并必定会使地方割据势力增强,而农民的破产又必定会使社会涌现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对国家形成了不稳定因素。
当然,土地兼并现象并不是西汉才有,而是土地私有制的必然产物。
早在战国时代,这种兼并现象就随着土地的私有和买卖出现了,到秦朝时,用西汉武帝时董仲舒的话来说,已是:“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了。因此,董仲舒提出了“限民名田,以澹不足”的主张,希望能限制私有土地的数量。
西汉末期,师丹、孔光与何武等人也看出了土地兼并的危害,提出限制“诸侯王、列侯”及“吏民”私有土地数量的主张。
王莽更是想通过“更名天下田曰王田”以达到恢复井田制度来废除地主土地私有制的目的。
从历史发展规律来看,简单草率地废除土地私有制已经不可能,王莽只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最后不得不下书称:“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
刘秀从底层平民造反而登上了皇位,自然知道土地对农民生活的重要性。
所以,他在加强了中央集权统治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度田”,解决农民土地问题。
从字面上来看,“度田”,即丈量土地。
但刘秀要做的,除了丈量土地外,还要“案比”,即清查户口。
要知道,这二者是密切相关的。
豪强地主大量兼并了土地,就会迫使大批的农民破产变为流民、奴隶及依附人口。
这些流民、奴隶及依附人口只好反回头租种豪强地主的私有土地生活,最后沦落为豪强地主的私人财产。
长相以往,就会出现“豪强大家”“一家聚众或至数千人”的现象,不但使得国家控制的农民减少,而且会造就许多政治上的反对势力。
通过“度田”,即丈量土地,就可以掌握豪强地主拥有私有土地的状况,既便于限制其土地占有量,没收一些多余土地,分给无地的贫民,又可以依据土地多少征收赋税;而通过“案比”,即检核户口,既可以从地主手中清查隐匿户口,以扩大税源、役源,也便于限制豪强地主控制依附农民的数量。
一句话,“度田”既可以增加国家税收,也可以有效抵制大地主和豪强的兼并,从而保护惠泽小地主和普通平民。
刘秀建武十五年六月,“度田”运动正式开始,刘秀“诏下州郡检核其事”,一时间“百姓嗟怨,遮道啼呼”,鸡飞狗跳,民情汹涌,运动遇上了很大的阻力。
阻力主要来自“郡国大姓、兵长”,还有一些地方长官如刺史、太守等,他们是利益的既得者,当然不愿意因为这次运动触及到自己的财产,另外检核户口也要惊动许多人,许多农民,依附于豪强地主名下,充当他们的部曲、宾客,以致国家的户口册在姓名、年纪与数量等等方面都不真实。所以,“案比”就要重新检核户口年纪,就要把被检核者集中起来,一个一个根据其实际情况核实其姓名、年龄与特征。很多无知百姓担心“案比”会加重自己的税役,在别有用心的地主豪强的鼓动和挑唆下,“聚人遮道啼呼”。刺史、太守上瞒下欺,对政府的政策百般搪塞、敷衍,汇报的情况“多不以实”。甚至有人故意优待豪强,侵害苛待贫弱的百姓,他们以度田为名,将农民聚集到田中,连房屋、乡里村落也一并丈量,百姓啼哭震天。
其中,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各郡县陆续把核查到的田亩户口数据报上来了,陈留县的文吏在文书中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
刘秀大为奇怪,问手下官员,这是从哪儿来的?
官员低着头,说是从街上捡来的,错夹在文件里了。
那有这么蹊跷的事?!
刘秀不信,大声斥责有关工作人员。
刘秀的儿子刘阳,年方十二岁,天资聪慧,正好站在屏风后,对刘秀说:“那是官吏接受郡守下的指令,将要同其他郡丈量土地的情况作比较。”
刘秀回头问道:“就算这样,为什么说河南、南阳不可问?”
刘阳对答说:“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其田地住宅已超过规定,不能做标准,故有此说。”
刘秀派人考实,事情果然正如刘阳所说,不由大怒,连苗带根,追查到底,一下子把十多个郡守下狱处死。
其中,充当河南、南阳黑保护伞的功臣刘隆也坐征下狱,虽免了一死,却被免为庶人。
刘隆之外,还有许多朝廷大员因为不支持、不配合这次运动,受到了严厉的处罚。
大司徒欧阳歙在汝南太守任内丈量土地作弊,获赃款一千余万,下狱。
欧阳歙家世代教授《尚书》,八世为博士。有一千余学生门徒守在宫门外替欧阳歙苦苦求情,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头发剃掉,自处髡刑。平原人礼震更夸张,他才十七岁,竟坚持请求替欧阳歙去死。
为了坚决推行“度田”运动,刘秀毫不动容,拒绝赦免。
欧阳歙最终死在狱中。
河内太守牟长,“度田不实”,被免除官职。
河南尹张伋和各郡太守十余人,都因丈量土地中作弊,被逮捕入狱处死。
有些“郡国大姓及兵长、群盗”沉不住气了,处处并起,攻劫在所,害杀长吏。
而许多农民也由于分不到土地,或分到的土地实际数量比政府应允的数量少,也开始反对“度田”运动了,参加武装反抗。
国内出现了动乱局势。
针对这种情况,刘秀仍旧不改初衷,继续将“度田”运动推行到底。
他派使者下达郡国,听凭动乱者自相检举攻击。
刘秀下诏:动乱者中,五个人共同斩杀一个人,免除五个人的罪。即使官吏畏怯逗留、逃避、故意放纵(删除“埃”)者,也一律不追究,允许平乱立功。
政策一下达,动乱很快平息。
在强有力的政治手段保证下,“度田”得到继续推行,国内出现了户口增加、生产发展、豪强收敛和清廉勤政的政治局面与社会经济状况,光武中兴之世已现端倪,而后的明、章、和诸帝也凭借这一基础巩固了社会的安定与经济的发展。
所谓“天下安平,人无徭役,岁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羊被野”的大东汉盛世已经来临!
八 伏波将军马援
《后汉书》卷三十九记:齐国临淄有一个人,姓江名革,字次翁,少年丧父,一个人与母亲相依为命。王莽乱政,盗贼并起,战乱中,江革背着母亲逃难,路上饱受艰辛,靠采野果、拾他人的剩饭为生,好几次遇到匪盗,贼人要将他劫持,他就涕泣求哀,自言老母年迈,无人奉养,贼人见他孝顺,不忍杀他。后来,他辗转到江苏下邳,靠帮人打短工供养母亲。他贫穷得在冬天里打赤脚,而母亲所需的生活物品,莫不全部供给,人称其为“江巨孝”。
这个“江巨孝”,是刘秀“度田”运动中受益人的千千万万分之一,终于有幸回到了故乡。
史称其:“每至岁时,县当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摇动,自在辕中挽车,不用牛马”,尽管母亲年岁已大,可是每到县里调查户口的时间,江革都会用牛车将母亲拉去。他担心母亲坐牛车或马车行走时摇动颠簸,就自己驾辕拉车,不用牛马。
就这样,“江巨孝”被后人列入了“二十四孝”中。
从“江巨孝”故事的侧面,不难看出,刘秀的“度田”运动是成功的。
其“度田”和“案比”此后形成了制度,东汉的各朝皇帝一直予以贯彻执行。
可是,刘秀却颇有些后悔。
某天,他若有所思地对虎贲中郎将马援:“因为度田,吾甚恨前杀守、相多也!”
马援哈哈笑道:“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不可复生也!”
刘秀也跟着笑了笑。
马援的笑和刘秀的笑是不同的。
马援的笑,是对刘秀的一种劝慰,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悔恨又有什么用?不如付之一笑,宽慰自己。
刘秀的笑却对生命充满了痛惜。
在对待生命态度上的分歧,注定了这对君臣的相处不会太愉快。
当然,马援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马援意气风发,声望如日中天。
这之前,陇西刘协初平,刘秀授其以太中大夫。陇西羌患严重,当地居民饱受其祸。来歙认为,要平定羌患,非马援不可。刘秀于是拜马援为陇西太守。
马援也不负所望,其引马步兵三千人,于临洮大败诸散羌,斩首数百,获牛、马、羊万余头,迫降的羌人达八千余,断其来路,阻塞临洮,羌人从此丧胆,不敢再入陇西劫掠。
在治理陇西问题上,马援又奏请设置长吏,修缮城廓,兴办水利,劝以农耕,使百姓安居乐业。
刘秀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诸羌联合作乱,人数达数十万之多,陇西一带的军民闻之色变。马援率领四千余骑兵先夺占了水草之地,再邀击羌人,将羌人打得溃不成军,有万余人请降。
一仗打出了十几年和平,陇西清静,罕见羌患。
刘秀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交阯(历史上又称安南,大体相当于现在的越南北部)发生动乱,为首的是一对名为征侧、征式的姐妹,其势力发展迅速,很快蔓延到两广,天下震动。
马援于长沙、桂阳、零陵、苍梧四郡集结起万余军队,率水陆军南下。先合兵于合浦,然后沿海岸下,猛击二征,连战连捷,仅用一年多一点的功夫,就将二征擒获杀掉,传首洛阳。 擒杀二征的马援意犹未酣,其整顿水陆大军,大小战船二千余艘,士卒二万余人,继续征剿二征余党都羊等人,从无功一直打到巨风,斩获五千余人,彻底平定南土,于日南,立铜柱为界,留兵驻守。
马援的威望达到了人生的顶点。
然而,一将成名万骨枯,凯旋回京之日,因瘟疫而死去的士卒竟近半数。
风光无限的马大将军背后,不知掩盖着多少将士的血汗和妇孺的啼哭!
志得意满的马援不会看到这些,在他的眼里,只有事业和功名!
那,才是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仰望苍天,他发出了“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的豪迈之语。
这一句话铿锵有力,震耳发聩,千百年来激励着许许多多的热血男儿,豪杰志士。
平定了交阯,他又先后请命领导了两次大规模的出征:一是征乌桓,一是南征诸苗。 满朝文武都对他表示敬仰。
在马援看来,死得其罪,是何多之有,死得其所,同样是何多之有!死就死了,用不着可惜,用不着同情。
他说得痛快,说得自然。
可是刘秀听得刺耳,听得不安。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湘西的沅江支流的雄溪、横溪、西溪、沅溪和辰溪的“五溪蛮”造反,马援积极请战。
这一年,马援已经六十二岁了。
打了一辈子仗了,还要打?刘秀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劝他算了,年纪一大把,这种事,交给年轻人就行。
马援生怕好事被别人抢了,连连坚请,自称:“臣尚能被甲上马。”
话未说完,就大步迈出大殿,牵出宝马,跨鞍而上,按辔徐行,左右顾盼,卖弄精神。
当着众文武大臣的面,刘秀不好说什么,勉强同意,命马武、耿舒随征,发四万余人随行。
刘秀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马援率军挺进临乡(今湖南常德古城山),战争一开始很顺利,斩蛮兵二千余人。蛮兵败走,退隐于无边无际的竹林之中。
在接下来的进军线路上,有两种选择:一是经壶头(在今沅陵东)前进,这条路线较近,但水势险恶;另一条取道充县入武陵郡,这条路线较远,但道路较平坦。
马援和耿舒各持一端,有不同意见。
马援坚持由壶头进军。
马援的资格老,军队在他的指挥下开往壶头山。
在壶头山,由于正值三月汛期,水流湍急,船只逆流难上,且天气越来越热,军中流行瘟疫,将士大批大批死去。
一向以人为本的刘秀在后方知道了这个情况,再也无法冷静了,命梁松驰至马援军中,责问马援,并由梁松代领其军。
然而,梁松还没赶到,马援已经死了,死在军中流行的瘟疫中。
一代将星,溘然殒落。
惜哉惜哉!
马援虽然死了,但他是要对这场战争中非战斗死亡的将士负责的。
当初南征交趾,马援发现一种叫薏苡的植物果实能治疗筋骨风湿,避除邪风瘴气,班师回京时,就拉了满满一车,准备用来做种子。有人在这当口上书,说马援曾搜刮了一车珍珠文犀运回。
这无异在伤口上又加了一把盐。
刘秀命人追回马援的新息侯印绶。
看着龙颜大怒,马家的宾客故人连吊丧都不敢去,丧事办得冷冷清清。
马援的家人都不知马援到底获了什么罪。
葬完马援,马援的侄儿马严和马援的妻子儿女们以草索相连,到朝廷请罪。
刘秀这才拿出人们弹劾马援偷运珍珠的奏章给他们看。
哦——原来是这样,马援的家人明白了,大声呼叫冤枉,跪着哭着申诉冤情。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刘秀的恼怒,还有更深层面的原因。
刘秀不说,别人也不敢猜。
帝王心事,鬼神莫测。
正如马援自己所说:“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不可复生也!”
死者已经死了,不可复生。
活着的人却不可不细察和借鉴个中缘由。
宋刘筠《旧将》诗云:
丈八蛇矛战血乾,子孙今已列材官。
青烟碧瓦开新第,白草黄云废旧坛。
劳薄可甘先兰舌,爵高还许戴刘冠。
秋来从猎长杨榭,矍铄犹能一据鞍。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家中安享晚年、优游林泉,何必非马革裹尸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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