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宋代文学史上最出色的词人之一,苏轼在今天依然有很高的名气。这个词人以豪放词见长,动辄“大江东去浪淘尽”、“一蓑烟雨任平生”、“老夫聊发少年狂”,让人读起来顿觉精神爽朗。而他也被誉为豪放宋词最具代表性的词人,宋词到了他的手中,无论是风格,还是题材都为之一变。
但是,以豪放词名闻天下的苏轼,并非就只有豪放词。恰恰相反,他的婉约词同样精彩。君不见一首《江城子》写尽“十年生死两茫茫”,极言生离死别之苦;一首蝶恋花,更是写尽“多情却被无情恼”的伤春婉约。
古往今来有大才者,成就绝非某一领域。更不必说苏轼如此大才,也更不必说诗词本身就出自同一源流,更不必说词作风格本为同源了。
今天我们说到的这首宋词,是苏轼流传最广的婉约词,其境界让人向往,开篇5个字就惊艳至极。且看: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首宋词的题目是《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写于苏轼被贬黄州之时。当时的苏轼已经年近半百,却已经遭遇被贬在外多年。这首词中,词人抒发了一种极致的孤独,写出了内心的孤高自许,颇有几分仙气充盈其中。尤其是在词作的一开篇,“缺月挂疏桐”就描摹出了词人内心的精彩世界,5个字就惊艳至极。
上片主要写景,写词人在黄州被贬之时夜深人静所看到的景色。“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月明星稀的夜晚,本是良辰美景,但是却是一个“缺月”,月亮在天边升起,词人却用了一个“挂”,而且也不是在天上,而是在“疏桐”。开篇五个字,词人用一个“缺”,一个“疏”,就勾勒出了当时孤寂清冷的夜晚。
“漏断人初静”,夜深人静,白日的喧嚣也已经不再了。“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此处“幽人”写的是词人内心的知音,也在一定程度上指代词人本身。踪迹飘渺不定,但是却自有一种从容,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独有一种情致。
下片写词人的感慨,也是这首词所表达的情感。“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写的是孤鸿在夜深人静之时游荡,但是也写的是词人自己在夜深人静之时无处寻找安慰。孤独的夜晚,孤独的背影,无处可以寻找知音,只有在此地独处。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孤鸿在黑夜中飞来飞去,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正如词人本人,孤高自许的心境无处安歇。纵有满腹才华却总也不受朝廷的待见,只能是独自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舔舐伤口。
苏轼这首婉约词,极言内心情致之高,但也写出了自己的无奈。在这首词中,词意广阔,颇有绝尘的意味,看似旷达,却也有内心甩不去的哀怨。当词人在“缺月挂疏桐”的夜晚,独自感受“寂寞沙洲冷”,只能说明词人的内心世界是何等悲凉哀婉了。
黄庭坚极力推举这首词,认为其“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这是确评也,毕竟这样的境界塑造,古往今来高人无数,真正能有此胸怀者极少。而我们凡夫俗子,更多的只能是心生向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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