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与南朝不同,北朝是在西晋末年就已经陆续产生的“十六国”的乱局中,经过长期战乱而渐次形成的,加之几乎都是异族立国,文学的发展就很滞后。诗坛虽说也不完全寂寞,终究多为模仿“南诗”之作,少有自己的特色。但北朝民歌则不然,显示了一种雄壮和粗犷的特色,与南朝民歌的清秀和细腻交相辉映,宛若两朵奇葩竟开。
南北民歌风格存在巨大差异,确实与地理环境、民俗文化、生活方式有关。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天苍苍、野茫茫,视野开阔, 造就了豪迈的性格;而南方青山绿水,如诗如画,打点了人性的柔美。
最有代表性的北朝民歌是家喻户晓的《木兰诗》,见录于《乐府诗集》,而最早见于南朝陈代沙门智匠编著的《今古乐录》里。这首以五言为主体的长篇叙事诗,共62句,读来即流畅,又充满豪情,是北朝民歌的巅峰之作,可与汉乐府的《孔雀东南飞》(即《古诗为焦仲卿作》)相媲美,堪称“双壁”。
这两首民歌,相隔三百余年,一个叙述的是爱情的悲剧,一个讲的是女扮男装的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前者充满凄楚,后者则一派浪漫的豪情。且看开头:“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一位生于战乱的女孩,就此开始了她的军旅生涯:“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战场上的残酷,写得非常精炼:“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以说身经百战的木兰,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她的初衷是代父从军,全身而还已是九死一生,赶紧回家与亲人团聚,这才是百姓心里的向往。
真的是归心似箭:“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全诗进入欢畅的大结局,因为没有什么比和平更能让人心满意足的了。那种见到爹娘和妹妹、弟弟的喜悦,绝对不是“功名”所能替代的。于是:“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木兰诗》,不愧是北朝民歌的巅峰之作,它叙事如流水,所涵盖的思想、感情,可谓把完美的形式与内容结合得天衣无缝,而又体现了北方民族所独有的雄壮和粗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