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时的张瀚,在洛阳做官,大司马东曹掾,职份不低。有一年秋风起,他忽然想念家乡吴中的菰菜羹,鲈鱼脍,干干脆脆的起身回家,他说:“人生贵适意耳,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洛阳的万丈红尘里没有家乡的味道,那就回家!张瀚这个拂袖而去的背影在中国文学史上潇洒了几千年,为无数人艳羡,可是羡慕归羡慕,苦辛长苦辛,大多数人还是不得不在异乡勉力挣扎,想家的时候。只能托人捎封书信: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洛阳在北方,北方的夏秋节令转换没有明显过渡,前一日,或者前一分钟还暑热难熬,一场风起便会落叶簌簌,凉气袭人,秋天切换得不容商量,写这首诗的张籍祖籍吴郡,客居洛阳,和张瀚境况相仿,但他想家的方式却没有张瀚那么任性,说走就走。看到秋风落叶,北雁南飞,他把思念、牵挂、叮咛都装在了书信里,托人捎带回乡。这里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大约是捎书人等着走,信写得匆匆忙忙,该说的话都说了吗?有没有漏下的?再拆开检查一遍!透过这两句,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的担心、急切,也能感受到这封信对诗人的重要以及寄信的不易。对比下岑参的《逢入京使》: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一个絮叨,一个果决,但背后都是对家乡亲人的深情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