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吃喝穿用,那就要花钱,我辈俗人如此,武林中人也不例外。盖因他们也不是神仙。可他们既不种地,又不做买卖,钱从哪来?别跟我说戚长发,他是农民他例外。也别跟我说凌退思,他是当官的他也例外。咱说的是武侠小说里常见的门派,具体来说,就是笑傲江湖里的门派,他们是怎么活着的。
正如俗语所说: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武林门派要生存,也靠他们的核心竞争力——武功。这玩意可非比寻常,一方面因为会的人太少,是货真价实的稀缺资源,珍贵的很,也就意味着值钱的很。另一方面因为威力巨大,能给不会武功的绝大多数老百姓带来伤害,所以能给门派带来无穷无尽的收入,收入的多少,跟伤害值成正比,也就是武功高低成正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拼了老命去追求绝世武功的主要原因。因为江湖是个赢家通吃的世界,武功越高,利益越大,就像当今世界的美国老大一样。
笑傲江湖中武林门派虽然正邪不同,除了恒山派都是靠武功发财的。各门派的生存之道,分析如下:
先说恒山派,这是笑傲江湖里最清贫守正的门派,穿的是粗布衣,盖的是粗布被,吃的是粗茶淡饭,定闲师太的主庵都那么简陋。出门去福建那么远,都没多少盘缠,花钱都是数着钱一文一文花的,而且预算非常紧张,没有一点应急准备金,以至于稍微出点岔子,只好跟着令狐冲这厮去抢劫官马和白剥皮。
有理由相信,恒山派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化缘,再有就是香客的布施。这应该是她们两大主营业务收入。她们应该不会有太多庙产,如果有的话,就不会这么节俭了。你看少林寺,从来都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就是因为他们庙产丰富,所以吃喝不愁。关于少林寺,下面详细分析。
那么,学费多不多呢?大概极少。古代女子学武是异数,就算在武侠小说里都不是多数,真实生活中就更少,学费什么的根本指望不上。古代出家为尼的可能都是仪琳这样的弃儿,或者饱受命运之苦被逼无奈的妇人,哪来的学费啊?
所以,恒山派生活非常清苦。但是她们是正派的尼姑,没有利用自己的非凡武功去牟利,非常值得我们尊敬。另一方面也因为她们不幸离日月神教太近,本身又是出家人,也不容许她们有别的想法。好在她们好人有好报,最后盈盈送给她们大笔田产,从此她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参见贫道拙作:盈盈送给恒山的大礼值多少钱)
那么其他门派呢?先说五岳剑派。
收入来源一:学费
古代有穷文富武一说,也就是说,学武是很费钱的,一般人家根本请不起教师爷,参看水浒史进请王教头学武,花了多少钱。门派的学费自然也不会太便宜,你想,人家花了那么多钱学来的本领,哪能便宜地教给别人?尤其是像华山派这样的五岳剑派,更是一般人难以企及。所以,华山派里应该大部分是富家子弟,比如陆大有、英白罗他们。为什么呢?且看,他们资质一般,难有大成,靠他们光大门派纯属瞎掰,但是岳不群还是收他们作弟子,但是又不认真教他们,他们的武功都是令狐冲代传的,名位弟子,实为徒孙,其实都是看在人家的学费份上,敷衍罢了。华山派如此,其他四岳也大抵如此。所以五岳剑派在江湖始终是二流门派。
那为什么也教令狐冲这样的孤儿呢?他不是没有学费吗?因为令狐冲资质好,一个门派总要有几个武功好的才撑得住,都是饭桶不就完蛋了吗?所以遇到资质好的,门派也会免费教育,但大多数还是要收学费的。
但是,学费不是最重要收入来源。
收入来源之二,保护费。这是武林门派收入的大头。
收保护费,最赤裸裸的莫过于青城派,收了人家福威镖局的钱,还来灭人家的门,完全破坏了江湖规矩,仅凭这一点,余沧海就死有余辜。
五岳剑派也收保护费?当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手里最大的资本就是武功,当然要靠武功挣钱。何以见得?
第一,各门派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想他福威镖局在福州都能作威作福,何况实力远高于它的五岳剑派?具体势力范围是:
1、华山派:以西安为中心的陕西、关中一带,还包括河南西部、山西南部地区。
根据原著:【岳不群道:“根明昨天从长安来,说道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令狐冲一怔,道:“田伯光到了长安?干的多半不是好事了。”岳不群道:“那还用说?他在长安城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大户,这也罢了,却在每家墙上写上九个大字:‘万里独行田伯光借用’。”令狐冲“啊”的一声,怒道:“长安城便在华山近旁,他留下这九个大字,明明是要咱们华山派的好看。】令狐冲的话,足以说明长安城是他华山的势力范围。
因此,江湖中人谁要想在这一带干点什么,首先得问岳先生同意不同意。
2、衡山派:这个派地处偏僻的湖南南部,周围没有其他大的门派,只有几个少数民族的小门派分散在周围,不足以与其抗衡,所以西南地区应该是都他的地盘。衡山城不用说,你看茶馆伙计对刘府弟子的恭维样,就知道衡山派是衡山城的二政府,说一不二。但是,这个门派可不只盘踞在一隅,势力竟然远达江西九江地区。
根据原著恒山派在九江口白蛟帮的对话:【那尖脸汉子喜道:“此计大妙。咱哥儿俩立此大功,九江白蛟帮的万儿,从此在江湖上可响得很啦。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担心。”那胡子道:“担心甚么?”那尖脸的道:“他们五岳剑派结盟,说甚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要是给莫大先生得知了,来寻咱们晦气,白蛟帮可吃不了要兜着走啦。”那胡子道:“哼,这几年来咱们受衡山派的气,可也受得够啦。这一次咱们倘若不替朋友们出一番死力,下次有事之时,朋友们也不会出力相帮。这番大事干成后,说不定衡山派也会闹个全军覆没,又怕莫大先生作甚?”】看见没有,白蛟帮受衡山派的气有好几年了,而且这里出事,莫大一定会插手。什么意思?说明九江是莫大的势力范围。可以推断,衡山派顺着长江东下,从湖南到江西都是他们的地盘,实力非同小可。
什么叫受衡山派的气?还不是给莫大交保护费么。
因此,尽管莫大平常一副穷酸落拓的样子,那绝对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富得流油。你想啊,从湖南到九江,中间大大小小多少码头和城市啊,那得有多少帮派啊,每年得进贡多少保护费啊。莫大能不富吗。帮派与码头的关系,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杜月笙与上海十六铺码头的关系,没有杜月笙首肯,你的货休想上岸。然而,货是白白上岸的吗?当然不会。这里白蛟帮就是杜月笙,而莫大就是青帮总瓢把子,扮演的是黑吃黑的角色。
3、嵩山派和泰山派。书里没明写,但是把华山派和衡山派都点明了,这两个也就可以不必一一写明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那么境况也该相似,这两个也都是以各自派别所在地为中心,划定势力范围,在各自地盘上称王称霸。
就收取保护费来说,岳不群是相对低调的,他是君子剑,这些事一般不明着干,收的保护费就不多。因此华山派生活只有小康水平,吃饱穿暖没问题,零花钱是没几个的。原著交待:令狐冲好酒,然而师父师娘没多少零花钱给他。列位看官,他可是掌门大弟子,除了师父师娘他最大,生活就这待遇,别的弟子就更别提了。还有,你看平常没事,岳夫人和岳灵珊娘俩都是自己动手包粽子、做衣服、打扫卫生,俨然一副普通人家过日子的情景,足以说明华山派日子不富裕。最典型的是,去福建长途旅行,还得上林平之外公家打秋风。所以岳灵珊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全没有盈盈的高贵大方,毕竟家底不同嘛。
收入来源之三:地租。这也是一大主要来源。
五岳剑派至少已经经营上百年了,积累的财产应该多少都买了一点地,这是过去中国主要财产形式,五岳剑派应该也不例外。但是多寡不一。贫道推测,衡山派、嵩山派应该是大地主,泰山派次之,华山派不太多,仅够维持日常开支而已。因为华山曾经出现内讧,不但人员损失惨重,财产估计也损失惨重。家大业才大,门派差点灭亡了,财产可能也会被人趁机夺走。
收入来源之四:做“买卖”,打引号主要是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经商,而是靠武功给人家保镖或者铲事。
典型案例:令狐冲在思过崖期间,有一次岳不群和岳夫人出了一趟远门,是去关外,还带回了关外野人参。关外在东北,跟华山派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岳不群和岳夫人不远万里不辞辛苦,只能有一个合理解释:那里有一票好买卖,能挣一笔钱。
所以,华山派奉行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有好形象好名声都留在中原,做“买卖”都到边疆地区,反正那时候通讯不发达,别人也不知。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零星传闻传到江湖上,所以在很多人嘴里,岳不群就是个伪君子。
但这样的“买卖”不经常有,即使有也多数情况下轮不到华山派,所以这项收入只能算营业外收入,不是主项。
那么,少林寺、武当派和日月神教靠什么呢?这三个是武林顶尖门派,跟五岳剑派又有所不同。
少林寺
这个寺庙在金庸笔下是超级牛逼的武林泰山北斗。经济状况金庸没说过,但是既然是上千年的武学圣地,条件自然不会差,反正至少贫道没看见这帮秃驴发生过经济危机。
首先,人家是中国禅宗祖庭,北魏年间就创立了,到明朝足足有1000多年了。千年古刹,根基之雄厚,绝非一般门派可比。所以,平时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钱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其次,人家是武林泰斗,江湖第一大门派,72项绝技威震江湖,来取经的、交流的、研讨的、拜师的肯定极多,哪个是白学的?学费又成了一大块肥肉。少林寺可不只有出家人,还有很多俗家弟子,学费主要出自他们身上。别听方证瞎忽悠什么“佛渡有缘人”,你要是没点特殊之处,他能跟你有缘?他渡令狐冲,首先看中的是令狐冲是风清扬的传人,有独孤九剑的绝技,否则,100个令狐冲也难入他的法眼。要么你能拿出大笔的束修,钱能通神,也照样能通少林寺。
第三,人家祖上积德,救了唐太宗李世民。电影《少林寺》既取材于此,至今少林寺还有李世民亲笔提名的碑拓。李世民登基后,对少林寺赏赐丰厚,准许少林养僧兵500人,这500僧兵享受皇室供给,平时和僧众一样生活,如果遇到国家需要,就立即从军作战。赐给少林寺田地四十顷,也就是4000亩,乖乖,撑死这帮秃驴也吃不了这么多。
有了这样的家底,再加上有绝世的武功,江湖中人谁也不会打少林寺的主意,少林寺的财产绝不会流失,只会越聚越多。
第四,不可避免地也收保护费。出家人也干这事?为什么不干?跟钱有仇吗?话说群雄会聚五霸岗,争着给令狐冲献殷勤,群雄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是闹的动静大了点,方生就率领4个俗家弟子跑来管闲事,俨然五霸岗也是他少林寺的势力范围。那么在势力范围内,收取保护费有什么奇怪的呢?你千万别说他们是主持正义,福威镖局被灭门,莆田少林寺为何坐视不理?后来方证见到余沧海还不是照样客客气气的?正义哪去了?所以,方生他们来五霸岗,纯粹是因为群雄在他们地盘上撒野的缘故。可以想见,黄河老祖之流,平时没少孝敬少林寺,少林寺才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武当派
武当山虽然唐朝时候就是道教名山,但是武当派比少林寺根基浅得多,按照金庸小说,武当派是南宋末年张三丰所创,到明朝中叶笑傲江湖的年代,也就不到400年的功夫。但是,武当派命运也不错,明朝皇帝都是把武当山当做皇家道场修建的,明永乐年间,大建武当,共建成9宫、9观、36庵堂、72岩庙、39桥、12亭等33座道教建筑群,面积达160万平方米,史有“北建故宫,南建武当”之说。明嘉靖三十一年又进行扩建,形成“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镜中”的建筑奇观,达到“仙山琼阁”的意境。
皇帝既然大规模建设武当山,他能让这群老道饿着吗?特别是嘉靖皇帝,本身就好道,还不更把他们宠上天?所以有了皇帝老儿当靠山,武当派自然威风凛凛,日常花费更不在话下。财产吗,明朝皇帝的赏赐应该不低于李世民。所以武当派的道士能远赴西域学习,带回来好多西洋玩意。没钱,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最后说说日月神教。
这是最复杂的一个门派,但是也有理由相信,这是笑傲江湖门派里经济实力最雄厚的,从小说里盈盈的大手笔就看得出来,送给恒山派5000亩地眼睛都不眨一下,财大气粗若此。向问天更是花钱如流水,看得令狐冲这土包子眼睛都花了。
日月神教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个吗,必须得说,日月神教是全国最大的黑帮,我圣教主就是这最大黑帮的帮主,盈盈自然是黑帮的公主,向问天是黑帮的CEO。
上述各派的生财之道,除了皇家赏赐之外,日月神教都做,而且在收取保护费、抢夺生意上特别强大,所以他们赚的是暴利。
收取保护费方面。上述门派顶多控制了自己周围的一片,日月神教却控制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涉黑团伙。有多少?五霸岗给令狐冲献殷勤的有多少,后来围攻少林寺的有多少,这些团伙就有多少。有名有姓的,黄河老祖,司马大,黄伯流,计无施,游讯,严三星,平一指,漠北双雄,桐柏双奇,仇松年,张夫人,蓝凤凰,百药门,没名没姓的岛主、洞主、帮主不计其数,甚至还有西域的。这些人或霸占一方成为地头蛇,或霸占一行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基本都是流氓团伙,带有涉黑性质。他们被三尸脑神丹控制,成为日月神教的外围组织。那么,他们的钱财岂有不孝敬之理?恐怕一半都要进了神教的腰包。讨解药,东方不败有时候不痛快给,还不是因为分成比例?东方不败也许狮子大开口要太多,他们实在交不起,于是只好找盈盈求情。
不过,涉黑性质来钱容易,赌场,妓院,码头,乃至劫镖等等,他们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自在。所以,通过三尸脑神丹,日月神教等于控制了全国黑帮一半以上的股份,这每年的钱哗哗地往里进啊。
黑帮们也不完全是被逼的,他们也需要日月神教做后台,这样才能在各地生存下去。否则,画地为牢的各个所谓正派,岂能饶得了他们?比如衡山城的群玉院,绝对是被日月神教控制的。【曲非烟走过去敲了三下门。有人从院子中走出来,开门探头出来。曲非烟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塞了一件物事在他手中。那人道:“是,是,小姐请进。”】曲洋是神教长老,身居高位,驾临群玉院,里面的人才这般恭敬。否则一个小女孩逛妓院,谁会对她客气?也因为这家妓院是神教开设的,曲洋才把令狐冲安置在这里,才能保证安全。
但是别忘了,这是衡山城,就在衡山派眼皮子底下,怎么能容忍日月神教染指的妓院呢?【刘正风说道:“这间妓院藏垢纳污,兄弟早就有心将之捣了,这事待兄弟来办。大年,为义,大伙进去搜搜,一个人也不许走了。”】看见没有,早就有心捣毁了,之所以没敢动手,正是因为忌惮日月神教这个后台。其实,衡山城里的妓院岂止群玉院一家?刘正风看群玉院不顺眼,大概是因为它自恃有后台,没给衡山派保护费的缘故。
所以,日月神教对于黑帮们来说,某些时候也是护身符,避免被打着正义幌子的五岳剑派欺负。
抢夺生意方面,日月神教十个堂主,长老、香主一大堆,教众更是人数众多,几乎个个武功高强。这些人平时干什么?除了收拾不听话的外围组织,主要负责跟其他门派抢地盘,打败了其他门派,这地盘上原来由各派控制的生意就归日月神教了,所以每一次战役,看似为了武功,实际上背后是利益之争的结果。两次横扫五岳剑派,攻打武当派,都是日月神教主动出击,其结果是,五岳剑派就此一蹶不振,武当派也彻底处于守势,日月神教全面处于优势地位,从此牢牢控制了江湖局面,也因此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如果最后圣教主不是天不假年,实现了一统江湖的宏愿,那么,这些门派的财产岂不尽收入圣教主囊中?那时,圣教主富可敌国,真是连皇帝老子都不会做了。呵呵。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经费来源,就是和官府、和国家政权进行的合作,明的保镖、缉拿强悍要犯、戍守边远要地等公开收入,暗的勾结协助官员贪腐以及、勾结官办商家垄断市场以及打击竞争对手等灰色甚至不法收入,江湖就是一个虚拟的社会,武林门派和现实一样都是无利不起早、暴利不要脸的。
看上去似乎武林门派不耻于与官府合作,实际上谁也不敢真的对国家政权叫嚣。所谓保护费、香火收入等也是基于武林门派服从国家中央政府的基本法令、与地方政府保持合作、不招惹国家武装力量的基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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