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
宛彼鸣鸠,
翰飞戾天。
我心忧伤,
念昔先人。
明发不寐,
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
饮酒温克。
彼昏不知,
壹醉日富。
各敬尔仪,
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
庶民采之。
螟蛉有子,
蜾蠃负之。
教诲尔子,
式穀似之。
题彼脊令,
载飞载鸣。
我日斯迈,
而月斯征。
夙兴夜寐,
毋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
率场啄粟。
哀我填寡,
宜岸宜狱。
握粟出卜,
自何能穀?
温温恭人,
如集于木。
惴惴小心,
如临于谷。
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译文:
你看那小小的鸣鸠,
飞翔在高远的天空。
我心中充满了忧伤,
怀念那遥远的祖宗。
醒来后再不能入睡,
想到父母心情沉重。
一个人假如聪明敏捷,
即便醉酒也温厚自重。
那些糊涂无知的家伙,
却日醉一日醉死梦生。
请诸位警惕不失威仪,
上天的恩赐已经不灵。
原野中生长茂盛的大豆,
老百姓采摘那豆叶充饥。
小青虫在桑叶上产了子,
细腰蜂把它背回洞里。
你也要教诲自己的孩子,
好好地继承祖先的品质。
那空中飞翔的鹡鸰,
一边翻飞一遍鸣叫。
我一天天远行服役,
你也月月征途勤劳。
记住要早起晚睡努力从事,
不要辱没父母的教导。
那交交啼叫的蜡嘴鸟,
沿着晒谷场啄食粟米。
可怜我们已贫病交加,
就活该被关进那牢狱?
抓把米出门去求卜问吉,
怎能指望有好的结局?
做一个温厚谦恭守礼的人,
要像鸟落在树上一样小心。
时时要警惕处处都要戒惧,
就像面对万丈深谷般谨慎。
要怀着戒备和恐惧的心情,
就像走在薄冰上唯恐沉沦。
茶水先生解读:
关于这首诗的主题众说纷纭,但我宁愿相信这是一首赞美长兄的诗篇。长兄如父,忍辱负重,撑持起家族的一方天空。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人在,兄弟姊妹就有纽带联结,家就是完整的。一旦老人离世,长兄就得撑持起家的重担,这是中国文化根深蒂固的传统。就一个家庭来说,长兄的责任大如天。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这两句诗让我想起《曹风·鸤鸠》,“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布谷鸟繁育七子,辛苦养育均平如一,淑人君子坚持操守,品行高尚,始终如一。周王朝时期对于鸠鸟的相同认知为这首诗奠定了基调。
“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父母去世了,家庭的重担不可避免地压在了长兄的肩上。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兄弟们都不省心,“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有温文尔雅的,也有终日酗酒的,长兄唯有善意地提醒。
还有那只顾自己荒唐, 疏于教育子女的。做大伯的义无反顾地承担起教育的重任。“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穀似之。”
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但是长兄的责任告诉他必须要坚持,尽管“我日斯迈,而月斯征”,也要“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不辱没先人的名声。
然而,除了长兄的重担之外,西周王朝后期混乱的社会现状也让诗人承担着巨大的生活压力,“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穀?”官吏的盘剥,无休止的苛捐杂税,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连占卜也只能是聊以自慰。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那样一个社会里,撑持一个家族,也只能如此惴惴小心,战战兢兢了。
或许你是长兄,你最知道长兄的不易,或许你是弟妹,你应该体谅长兄的辛苦。每个家族都注定要有一个如天一般的长兄,长兄如父,恩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