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武城县浪荡子晁源因为其父夤缘钻营,做了“天下有名的大县”知县,便开始狐假虎威,先是“花八百两银子”买了戏子珍哥后开始纵妾虐妻;又带领珍哥去雍山打围时射杀仙狐。后来因珍哥的诬陷发妻计氏斯通和尚,逼发妻含冤投缳自尽,珍哥因此收监。后来晁源又在农庄与唐氏、晁住娘子、李茂名媳妇“做了通家”,后经“白沟河三人战吕布”一役,与唐氏俱被唐氏丈夫小雅杀死。晁源死后,珍哥在狱中与刑房张瑞凤勾搭成奸,事败被杖杀。此为前世姻缘。
后来晁源托生为秀江县明水镇狄员外之子希陈,被晁源猎杀的狐精则托生为其妻薛素姐,计氏托生为狄希陈之妾童寄姐,而小珍哥则托生为童寄姐之婢女小珍珠。薛素姐性格乖戾彪悍,对丈夫狄希陈轻则轻则拳打脚踢、口咬牙撕,重则鞭笞、针刺、钳夹、炭烧诸般刑罚不一而足。后来狄希陈瞒妻再娶童寄姐,依然被寄姐所虐,而狄希陈只是一味忍受,又寄姐凌虐致死小珍珠。后得高僧胡无翳点明了他们的前世因果,又教狄希陈念《金刚经》一万遍,才得消除冤业。此为后世姻缘。
这充满荒诞神秘的两世姻缘构成了《醒世姻缘传》的整个故事框架。
小说以山东中部方言做成,充斥着各类村言俚语,以及脏话粗话——当然这种脏话对比现在的国骂来说还是高雅的多。小说中对当时社会的寻常细事着墨甚多,对凡人之间的婚丧嫁娶、人情世故的描写细致入微,像摄影机一般详细的记录了官员、乡绅、塾师、商人等的生活点滴。最重要的没有《红楼梦》只会吟诗作画的被仙化了的女子,而是给予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拉屎放屁的权利。
小说语言幽默诙谐,很多故事情节生动风趣。而薛素姐虐待狄希陈的情节不但是作者重点描绘的笔墨,也是全书精彩的内容之一。比如第九十七回。狄希陈睡觉的时候没防备着,被薛素姐打了。后来,狄希陈上司吴推官知道了,问他为什么不躲。狄解释说因为自己已经脱了衣服睡下了,所以没逃。接下来就是吴推官的高论:
仁兄,你只敢脱了衣裳先就睡了,这就是粗心。女人们打汉子,就乘的是这点空儿。或是哄咱先脱了衣裳睡 下,或是他推说有事,比咱先要起来,这就是待打咱的苗头了。凭他怎么哄,咱只说:‘奶奶不先睡,我敢先睡吗?我倒不先起来开门,放丫头生火扫地的,敢叫奶奶先起去么?’你只别叫他先起来,别叫他后睡。咱穿着衣裳,还好跑动;他光着个屁股,咱还好招架。我这不是相厚的乡亲,也不传给仁兄这个妙法。
小说语言生动,妙趣横生,所以至今犹记当年中午休息,躺宿舍床上边看边笑的打滚的情景。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小说中人物形象扁平化,比如主角薛素姐的“悍”表现的特别充分,她毒打凌虐丈夫、咒骂公婆,反对既定的社会秩序,但是作者却对这种“悍“的来源只是归结为”前世因果”,素姐是为了报前世被晁源射杀之仇,是被“换心”的缘故,而缺乏其形成原因的基础描写。有人说素姐讨厌狄希陈是源自狄希陈自身顽劣,但是即使是这种客观存在的基础也被作者所忽视,而只是说儿时狄希陈到薛家做客,素姐已经开始关门闭户。再比如作者废了很多笔墨着力描绘的善人晁夫人更是善脸谱化严重,人物形象失真,远不如寥寥几笔塑造的那个丈夫被逼死后童奶奶指挥方略来的精彩。
但是抽离故事中的神话色彩,仔细品读下发现,这里面描写了很多触目惊心的悲惨故事,比如计氏死后,他的父兄连自己的嫁妆都要不回;小珍珠被童寄姐凌虐致死等等社会现实在作者恣肆诙谐的笔墨中浓重的悲凉。
其实小说作者西周生(有人说是蒲松龄,存疑)创作这个故事的原始是为了探讨两性中的婚姻关系问题,他对当时“十个人中倒有八九个不甚相宜”的夫妻关系很是费解,所以在“前世因果”中寻找答案!但是作者本着劝人为善,禁人为恶,以裨风化而作,自然他对薛素姐这一悍妇形象是持否定态度的。现在很多人认为素姐是反对封建三从四德的叛逆者形象,比如她对“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社会观念弃之如履,对地方表立”节妇“更是嗤之以鼻,更是不顾丈夫、公公阻拦去泰安州烧香,动辄辱骂公婆、诅咒父母等等。但是在我看来,素姐的这种叛逆却由于自身素养的浅薄而导致了自我形象的乖戾,这不但与当时社会背道而驰,即使放到了现在也是不被大众所认可的,存在着严重的矫枉过正的嫌疑。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主人公姓狄名希陈,字友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