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兹中国”有周人来源地的信息
作者徐江伟
陕西宝鸡出土的“何尊”因铭文出现了“宅兹中国”四字而闻名。但应知,“中国”一开始并不是地理概念,而是尊称,远古时代的“中国”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古代游牧民族始终以军事联盟的形式存在,大联盟中有许多的“国”,例如,周武王伐纣之后,所属诸侯国达二千余,但在军事联盟中,能以“中国”自称的只有一个,就是周武王的本国。
注意铭文中“国”的写法,与甲骨文一样,写作“或”,外面没有城墙。因为最初的“中国”是在移动的。“何尊”出土于陕西宝鸡境内,离青藏高原很近,离西安还有很远的距离。
铭文中的“或”由代表杀戮的“戈”,旁画一圆“头”组成,此头就代表部族军事首领,圆头上下两横,代表他所掌控的一方天地。
四面都饰有野牦牛角的西周“何尊”。
何尊圈底铭文中有“宅兹中国”四字
古人为何有如此奇怪的造字方式?只有放到藏语中才能解释清楚。藏语中的“国”与“头”是同一个读音,写作 མགོ་ ( 拼音转写m-go),读作“guo”。因为“国”是在氏族集团内部出现一个至高无上的“头”之后产生出来,国就是“头”的私有财产,就是说,在藏人观念中,“国”与“头”原本就是同一回事!
故最初的“国”都是“行国”,并不固定于一处,当然就没有了围墙。最初的“都”也是指部族首领的帐篷“斡尔朵”,所有属民都随他的帐篷转移而迁徙着。
周人原本就是古羌之一种,入主中原前他们游牧于野牦牛出没的甘青地区。周武王本名“发”,此“发”不是指头发或者毛发,乃是藏语对祖先神的一种尊称。直到《后汉书·西羌传》中,仍有以“发”为名的“发羌”存在。满洲语把祖先神叫作“玛法”,意为“黄神、金神”,因为满洲语和藏语属于同一语系。
作为国号的“周”用汉语是很难解释的,一旦放到藏语中就不一样了,安多藏语把“龙”写作འབྲུག་ (拼音转写n-chu-h ),读音与“周”是一模一样的。
注意“羌”的读音,现在读作qiāng,但最初肯定读作“姜”。笔者已指出,后来读成与“抢”同音,应是故意的,是为贬称,出于敌意,当然也不是无中生有,古代羌人就是以抢掠和战争为生的。
如此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炎帝姓“姜”而不姓“羌”。《帝王世纪》:“炎帝神农氏,姜姓也……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又曰烈山氏。”炎、黄既然并称为华夏始祖,当然不能用贬称,但问题是,这“烈山氏”直到敦煌吐蕃文书中仍然存在,仍是吐蕃军事集团中的一个成员!(参见王尧《藏学文集》卷一)
周人也喜欢以“宗周”自称,《诗经·小雅·正月》中有“赫赫宗周”之语,与“中国”的含义是一样的,就是“宗主国”的意思。直到吐蕃时代,《唐蕃会盟碑》中,青海西宁仍被称为“宗喀”(“喀”是“康巴”的注音),因为此地就是古宗喀国的都城所在。
注意宅兹中国之“宅”,读音同样来自古藏语。藏语把奴隶主贵族的“庄园”叫作“tshal”,在西藏,庄园制度一直延续到了1959年才消失。
至于“兹”是“滋”的本字,来自藏人对母牦牛的称呼“zi”。对于藏人来说,牦牛不仅是乳酪的来源,也是财富的代名词。藏语“牧人”就叫“滋巴”(rdzi-bo),因为放牧就是为多繁殖畜口。金文之所以画成两条自天垂下的“金縻绳”,用以表王族和后族。
有藏学家指出,一部藏族史,就是一部不断自西向东迁徙的历史。笔者以为,这些都是地理环境使然。青藏高原的地势是西高东低,越向西海拔越高,自然环境越恶劣,古代游牧民族总是要从气候严酷之地向气候较好之地迁徙,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自然、历史的规律。
周武王建立的“中国”就在不断向东挪动着,为避开自西而来侵扰和挤压。王朝重心不断东移的趋势始终存在,例如唐朝,到武则天时代,重心已东移至洛阳。所有这些都与青藏高原的西高东低有关。
但仍有许多人坚持认为,古羌与藏人无关,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类,古羌是汉民族先民,已全部融进汉民族中。但笔者以为,一个古老民族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这种例子在世界历史上也找不出来,“姜”就是古藏人的一个自称,并且是一直使用着的,例如,藏文“西藏”至今仍写作 བོད་ལྗོངས་ (拼音转写boe r-jo-ng )读作“蕃姜”。
藏文“姜”的本义就是红色,并特指“喇嘛红”,就是带有一点黑色的暗红色。苯教有护法神叫“姜杰”,其特点是一身红色战袍,右手流星剑,左手持盛满鲜血的人头碗,骑一匹白蹄红马。
笔者始终认为,文明史研究的最大敌人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你不能用现代人的国家观念去套远古历史,你不能把今天的民族感情硬按到古人头上。体量庞大的汉民族本来就是一个融合而成的民族体。不舍弃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将永远看不到历史真相。如不知道华夏文明终极源头之所在,你将永远处于瞎子摸象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