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是凌晨一点十分,翻了下书,实在是睡不着,拿出手机又在APP里找翻电影,输入张国荣,无意看见了哥哥与梅艳芳的剧照,一看是《胭脂扣》,其实我很早就看过.奈何当时太小.李碧华的文字又那样晦涩.总之我是不爱的!在这个无聊的夜晚,或许看看也也无妨。
哥哥和梅艳芳
等我看完后,已是凌晨三点左右了,思绪万千,也没了睡意,反正明天也不上班,那就写点文字吧!
对镜理红妆,如花的出场也是电影的开头,只是那些粤剧的唱腔,自己却一个字不知道.可是那唱腔的忧郁却填满自己胸腔.兴趣就那么来了,于是我想这部电影我一定要看下去!
四圈到十二圈,走廊走完了,是不是情也到了?或许钟情青楼或许是钟情那个如花,十二少的俊郎近乎媚了,所以如花的媚反倒不那么震撼了.如花自己是有一个小小匣子的,芊芊红素手,香风是那个十二少喜欢的花露水.素手轻揭,陈年的香幽幽的,缠绕的,徘徊的在十二少的心头,所有的情意就化开了,化成唇上那片杏花红。可是,就这样小的一个物件,怎么装的下誓言这般沉重的东西。你或许忘了,可我不能忘,于是她等他五十年,于是他成了回忆里的灰烬。
深情
轻扫柳叶烟眉,两片唇轻轻一抿,着上杏花红,那姿态就是三十年代的旧事,也是青楼里的人生.如花似梦却无情.如今看来也叫人眷恋万分。不知那个晚上的月色是不是分外撩人。莺莺燕燕,轻嗔薄喜,送往迎来的地方往往浮着迷人的温香。再加上那缠绵粤曲一路跟着唱下来半字不懂,急切间自己去找来李碧华的剧本终于明白唱的什么.这赞词本是说那南音里的女子,但这却恰恰应了景。十二少一路俊朗,不知徒添多少情债!我不知道如花的声音是谁配的,那声音绵软中透出的妩媚与情伤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忍拒绝的,万栉良同样不能拒绝!于是有了后来的故事------
十二少一身荣华,却不知道荣华再多,也有尽的时候,可是那时是不知道的。从回如花与十二少的初遇.音韵乍停,他慌忙转身,迎上来的是别样女子。四目一望,思慕一场,只是故事开场的太过热闹,结局就难免过于苍凉。风尘不少怜香客,罗绮还多惜玉人。曲里的故事本已是生死相隔,而这一遇见,难免伤心。愁对月华圆,他锁住一段音调在心内,递过个眼神去。任她心高气傲,还是衣锦出见。醇酒美人,他醉的甘愿,她走的牵连。
眼神
他是真的爱过的,如一个宠溺中的孩子。他喜欢贴近了说话,他喜欢浅浅笑着,好似心事无限。他是风尘场中的痴儿,做梦做到一半,看到自己想要的女人。当年的红牌阿姑,当年的烟花客,说起话来环环相扣,开始是他寻觅多时,后来是她陷入愈深。看着如花一身黑底暗红花半长旗袍,在倚红楼弯弯曲曲的回廊里走的婷婷袅袅。身段窈窕,随意的眼神都胜过别人万千撩拨,这就是天生丽质。王家卫的《花样年华》里一次次让张曼玉穿着旗袍走上走下,让人不注意也得注意。但要说真正将旗袍穿出味道来,还是梅艳芳。就是那精巧的盘扣,古朴的花色,若即若离的神气,成就了如花的如花容颜。
温柔一笑
也就是她的容颜,成就了他的痴傻。他坐在窗上闲逸的荡着双腿,得意的一笑,放出“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的花牌,在烟花场为她做足了面子,更一步步情思种下,再无翻身余地,再无逃生之门。铜床缓缓上升,这暗示明示他做的无比自然。又一次震动了倚红楼,多年难得这样一个温心官人,且生的眉清目朗,年少英俊。她怎经再三忍耐,终于上了他的铜床。
烟霞蒙住眼,就如“一入情关,便不足观”,依偎调笑,共染一身暧昧的烟色。发财手送入添丁口,如能就此厮守,又是一段佳话。可是,秋娟于七姐妹道上等上那么多孤寂年岁,才换得残破的团圆。无情不似多情苦,既一到真处,种种为难,就先抛到脑后。有夜上浓妆伴君笑,哪问何年鬓如霜。他眼神迷离,要看她最真的样子,生怕看不真切。她熟悉了他的臂弯,托付了一片未染红尘的心意。
最爱看这一段缠绵的戏,虽是妆演的形容,却做尽悲欢的情状。他放她躺下,慢慢的褪下她的衣衫,还是精致的盘扣,一点点解开后,是女人的如水温柔。他的欲望也如水,渐渐淹没。淹过一切虚假的话,此时,两人想的都是天长地久。若不是张国荣,谁能让十二少这般销魂蚀骨,若不是梅艳芳,谁能让如花这般软玉温香。轻罗小扇扑流萤,扇过时就是五十年时光,恐怕手心的温度还没褪去,恐怕誓言的余音还在耳边,但最清晰记得的还是留在彼此身上的指纹。
客途别恨,又是一场春梦。注定是等待,没有结果的等待,就像开在墙角的蔷薇,即使美的绚烂,终也凋的匆匆。时间有限,行乐总不够及时。
她是风尘女子,他是世家子弟。这本就不是天作之合。他有娇美的表妹,那是大家闺秀;她有万千恩客,那是身份荣华。也许就是不该遇上,心动了却又要面临死亡,都愿做长相厮守的美梦。但梦终究会醒,即使她放下脸面,十足住家人模样去为自己争一个机会,仍然是镜花水月。老人家说话句句带刺,都是女人,都知道怎样是死心的暗示。粉蓝轻薄的纱扬起在眼底,纱后面闪烁的泪光,玉碎般凄迷。以为这就结束了,一场痴男怨女的大戏,但是十二少离家。我低估了这柔弱少爷,却原来也是个情种。谁能说他是无情无义的,世间有多少人能为青楼女子背弃家庭,抛弃富贵。他也是性情中人,我信的。
几回眷恋难分舍,真是缘悭两字拆散鸳鸯。他每日于摆花街目送她离家去倚红楼,窗口的一袭白衫,一种无奈的眼神。他怎么甘心呢,他怎么能不甘心。她于欢场仍然是红牌,他却舍弃太多,似这般有始无终的情缘慢慢不再平衡。她夜夜痴心守望,不管是在人间还是黄泉。他却早已昏昏噩噩,说“干煎石班”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想不到困顿,想不到未来。但现在,他已到绝望的边缘。
终日与烟灯为伴,烟雾缭绕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可淡忘,连尚在人间这个事实都可忽略。他的眼睛不再清澈,但是仍然落照般美丽。那时,是他帮她解开旗袍的盘扣,如今,换她帮他穿上新买的西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仍可欣赏她的容貌,却再无力握起她的手,他成了她的任性的孩子,乖驯而痴心,从不问什么,只需要浅浅笑着,紧紧拥着。那拥抱是朝不保夕的,因此就恨不得彼此嵌入,永不分开。每个人都有丢不掉的样子,夜夜入梦的笑靥如花。但相守,实在是太过奢侈。枕上已不再纯洁的白色蕾丝,在他的眼光里沉睡不理世事。这夜是最恩爱,别怕来日无情。
她说:“旧衣呢?”
他答说:“新衣穿着最舒服。”
她不动声色的又问:“旧衣呢?”
他无所谓的答:“扔了。”
“人呢?”
“照扔罗。”
她抬起头来,绣针似的双眸盯住这美貌少年,温心官人。她其实是怕的,怕有日连失望都没有。他眼睑微微垂下,手指轻轻抚摩她下巴沿上那一块缎子似的皮肤,安慰似的说:“你怕啥呢,你有许多种样,我扔你一种,你还有第二种。‘说罢微微笑一下,眉毛轻轻一挑,无限心事都搁置在这里了。
每次看到这里,总是忍不住反复的看两人眼神言语的交换。这才是情戏,不要眼泪,不要肉紧对白,完全游戏情缘,动情做戏。
不说的是一夜温存,就让沙漏就此停住,我们永无力去翻开生死簿子,所以我们永不轻信有缘。十二少拥如花在怀,在幔帘低垂的房间里,忘记了天色转变,忽略了日夜更迭。
她带他到了戏班,在一群花红柳绿的戏装映衬下,他一袭长衫更是绝顶清爽。老老实实的站在她身边,适时说话,适时沉默。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啊,他不知道这学戏是为了什么,但是,要她开心,要哄自己相信,所以他来了这里。她应对得道,伶牙俐齿,帮他打点一切,只为留他在身边。混沌便混沌吧,反正都说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他怯怯的又是急急的接过厚厚一叠戏谱,然后,周围静下来,二胡的流浪调子响起来。我听到张国荣的声音,十二少的《胡不归》。虽说李碧华是最不中意男人,但她也不得不中意张国荣,再任拣一个十二少。容貌难双且按下不讲,就这沉稳韵浓的粤曲。还有谁敢比。“胡啊胡不归,胡啊胡不归,杜鹃啼,声声泣血桃花底。太惨凄,太惨凄,杜鹃啼,堪嗟叹人间今何世……‘他唱的忐忑,她听的悲凉。
红不起来的戏子,恁得容颜似玉,只在后台做些打杂事干。台前不过和一帮同样没有姓名的人一起走一个圆场。不是世家的规矩逼的,十二少兴许真的有些倦怠了。但他不忍看他的女人失望,所以他为爱隐忍,也许真的想捱过几个年头。但就是龙套,我还是觉得一干人等里,他仍是亮眼的人,即使是一声吆喝,那神情态度都不同凡俗。
回到台后,他仍是她的孩子,她不能放他走,所以要更加疼他。丝绢,水粉,只能是小处尽心。一抬眼,看到家翁家姑还有淑贤表妹,他心下为难。不忍心爱之人无端受辱,也不能当面顶回父亲。急急风催着,他匆匆脱身。如花还有最后的骄傲,只要十二少不离开,她就可以沉默离开,连辩解都不需要。谁说他没爱过,当爱简单到只剩下在一起的愿望,那么,任何遐想都可原谅,什么艰苦都可以尝。
他送她一个胭脂扣,告诉她胭脂要换。胭脂是陈了,都是年少意气的灰末。她欢喜得哭泣,总算得到一个勉强做为信凭的东西,自此就算失去,也不会完全没有影踪。他突然紧紧的抱她,弄歪了她领上百转千回的盘扣。他低哑的哭泣,总算得到一个发泄委屈的时候,自此就算沦落,也不会郁结百折愁肠。
他自顾自唱颓靡的音,她自顾自念安心的签,再没有大喜大悲,渐渐成了浸过脂粉的死水。他深深的陷到生活的忧虑中,再不是当初灵动的十二少。她烧掉了那些上上吉言,多少曾经的寄托,她都不要了,不要了。“以前有签,现在有你,我这一生也不算冤枉。“一生的话都可以说了。这样煎熬到后悔,相守到轻蔑,不是她要的结果。所以她要在黄泉留她的十二少。爱到刻骨时,就忘记了痛是什么滋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他还在梦乡吧,他不想回来,胡不归啊胡不归……
相识一场,何必生离死别。他知道操劳不是长久,快活也难抵柴米油盐。本来是个娇少爷,难为他撑了这么久,苦痛就要见尽头。忽见相逢时的灯火,女人依然是柔情万种,但眼睛里少了凛冽的光。她问他会不会后悔,他说这样最好,可以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她决绝的递过酒去,他喝了,欲醉未醉。
当美丽面对枯萎的一瞬,恐惧像酒里的毒,诱惑又可怕。他无法犹疑。像掉进一个明晃晃的窟窿,四外都是疼痛的。鸦片的前身是罂粟,是最魔幻毒辣的花,化身为烟,满足人生的快乐,化身为药,满足人死的凄美。你怎能说他爱的不深切,他连死的准备都有。
血自他嘴角流下,他们相拥着,看着对方濒死的样子。如果真的能来生倒也罢了,如果没有来生呢?如果失散在某个时间的原野呢?她手执素绢,告诉他缘分的数字,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直到他没有知觉,直到他熄灭了苦痛的表情。因为了解,她比他从容,她拂合他的眼,才肯安心离去。终于她做到了,她带走了她的爱侣,她的孩子,她的懵懂风流的十二少。
女人啊,就是真有点傻,那么男人呢?其实私下认为男人的痴情可能更胜于女人,奈何男人的痴情永远只会对一个女子,曾经沧海难为水!
如花是不该去见风烛残年的陈振邦的,却让自己死了心肠。李碧华从这点来说的确是碎梦的能人!
旧约难如潮有信,新愁似海无边。十二少握紧胭脂扣,那是女人胸口暖着的一杯苦茶,是难于回报的痴心。誓言幻做烟云字,费尽千般相思,他日也许不再遇见,但终于了断了漫天风雨的纠缠。
1997是大限,永远没有30年代的倚红楼,亦永远,没有十二少和如花。那不过是一场湿透的雨,下在某个夏日的屋檐下,滴答声都是旧的。那一抹绯红的胭脂,也留在夜里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