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看《一代宗师》会惊艳于章子怡出神入化的演技,把宫二演活了。
会感慨于梁朝伟饰演的叶问如翩翩君子。
却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一个配角——赵本山饰演的丁连山。
遗憾的是,很多人在看到赵本山鞋拔子脸的第一个镜头,在剧情如此庄重,角色丁连山如此狠辣,赵本山的演技也意外地好的情况下,观众笑场了。
毕竟他小品中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但回过头来再看这场戏,他的台词屈指可数、镜头也少的可怜,但彼时气场之强大,令人记忆深刻。
而他的台词,仿佛就照见他的命运,一语成谶。
面子里子
“人活一世,有的人成了面子,有的人成了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面子上。”
1990年,在姜昆的极力推荐下,赵本山登上了春晚舞台,那年赵本山33岁。
这一登台就是21年。
到现在,莫愁在国外留学的朋友,过年时在冰天雪地里的异乡,还会打开《乡村爱情》,想念烟火气十足的故乡。
21年里他从全国人民喜闻乐见的“农民黑土”,春晚必然守候的保留节目,到被骂低俗、恶心。
他从弟子面前绝对威严的师父,到成为徒弟直播时,吸引眼球的开玩笑对象。
去年,小徒弟周云鹏曾经在直播中骗赵本山说自己“想借一百二十万买路虎”。
赵本山勃然大怒:“你是要抄家啊?你干嘛呀这是!”
但最终,他还是用商量与近乎恳切的语气问:“你买个20万的得了呗?”
二十多年轮转,面子流血,里子想收着,收不住,已血流成河。
温良恭俭让
“人呐,此一时彼一时,过什么河,脱什么鞋,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要学会温、良、恭、俭、让,特别这个‘让’字。”
在春晚的“赵本山时代”,赵本山也曾得意忘形,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几年有点脚离地”。
2009年,他斥资2亿于加拿大购买“挑战者850”私人飞机。
据媒体报导,该机装饰极为豪华,仅内舱就“长达48.42英尺”,为“同级别公务机之最”。
此事自然不免被媒体大肆报道,当然,以负面新闻居多。
一时间赵本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在那个时候,人们无法想象一个演员拥有私人飞机。
直到2010年,赵本山参加了《快乐大本营》,首次对外界聊起了自己购买私人飞机的原因。
他坦言自己就是想要“给社会造成一种骚动”,因为他过去是一个“连坐拖拉机都费劲”的农民,如今却摇身一变“弄飞机呢”。
这样的理由,对于一个他这样级别的艺人而言多少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出身底层又爬到上层者的通病,当人曾经什么都没有又突然什么都有了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分享让大家炫耀。
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弥补什么。
这样的典型代表还有郭敬明——他在小说中,总是恨不得用一半篇幅罗列奢侈品名称。
而对赵本山而言,这架私人飞机是他对自己年轻时那段“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的变相补偿。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中孕育的赵本山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
然而,直到离开春晚的2013年,他依然带着那顶深蓝色军帽,一遍遍重复着农民黑土的故事。
他不知道,时代在巨变,仿佛一夜之间,世界就完全改变了,变得他再也追不上。
9月,52岁的赵本山被曝患脑出血,据他身边的人回忆,醒来之后,他曾反思:“我是不是有点作大了?”
温、良、恭、俭、让,特别是这个‘让’字。人啊,该低头时就要低头,这大概也是后来赵本山才悟出的道理。
生死,是非,成败,荣辱
老一辈的人说,人这一辈子,最难看破的是四件事:生死,是非,成败,荣辱。其实就一个字:我。
王家卫在《一代宗师》中提出人生的三大境界: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见天地,方能明白世界之大,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见众生,阅尽众生之苦,才知道收敛自己的锋芒,做谦卑之人,懂得慈悲和怜悯。
但最后,还是要见自己——不然,我都没了,还折腾啥啊?
王国维曾在《人间词话》中也提出过人生三大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为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乃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见天地、见众生终究是为了见自己。
如今的本山大叔,偶尔也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当然,大都是在赵本山女儿球球的个人社交平台上,62岁的赵本山满头白发,与一般老翁无异。
去年2018年5月,他也曾“赶时髦”地在女儿的直播中露脸,念着属于他那个时代的吉祥话:“祝你们顺顺当当,平安快乐”。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孝敬父母,热爱祖国,热爱家乡”。
他见到自己了吗?
我们不知道,但生活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