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宁言之不顾,不规规于非义之信;宁身被困辱,不徇人以非礼之恭;宁孤立无助,不失亲于可贱之人。
——《正蒙》
我们说一个人得体而有教养,通常是说他举止恭敬,言而有信,富有亲和力。
寻常时的优雅从容,并非难事,人人可学。
当一个人言之不顾、身陷困辱、孤立无助,依然能够温润平和,却需要超乎常人的涵养和底气。
真正的得体和教养,源自于立心以直,非刻意矫饰所能轻易而致。
孔子的弟子曾形容老师“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一个真正得体而有教养的人,和气见于容貌之间,故体貌温和而能严正,人望而敬畏却无刚暴,虽为恭逊而能安泰。
宁言之不顾,不规规于非义之信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守信往往表现为讲义气,可以使一个人言行稳重靠谱,值得托付重任,所在之处都为身边人所信赖。
义不必信,信非义也。守信却不必然合于义,信是诚实不欺,义则是于事合宜。
曾经有一位叫尾生的男子,与一女子相约在桥下相会。是日尾生苦苦等候,却久久不见女子来。后来河水上涨,尾生为信守约定不肯离开,最后竟抱桥柱而死。
孟子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君子说话做事,不对结果有所期必和预设,只是惟义是从,使自己的言行顺理合义。
言行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无疑是妄人。主于信和果,未必能合于义;主于义,则信和果自在其中。
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义当言则言,义当为则为,自然言能有信,行能有果。
非义之信,不过是拘泥偏执,不仅误人,而且误己,不仅不足取,反而可悲。
宁身被困辱,不徇人以非礼之恭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
恭敬常常表现为彬彬有礼,可以软化一个人的身心和境遇,使人免于困辱,所到之处皆受人尊重喜爱。
恭不合礼,则非礼也。恭敬却不等同于有礼,恭只强调谦卑柔顺,礼却讲究合乎时宜。
孔子说:“恭而无礼则劳。”
如果过恭而失去了节度,反而会招致忧辱困扰。
孔子还说:“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巧言令色,取媚于人,恭就成了谄媚逢迎;内心相怨,假装亲昵,恭就成了虚伪世故。
非礼之恭,不过是心怀鬼胎,不仅失礼,而且失态,不仅不可敬,反而可耻。
宁孤立无助,不失亲于可贱之人
“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亲和力总能带来好的人缘,可以隔离世事的冷酷,使一个人有所依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被温情和熟悉所环抱。
亲和力却也容易沦为昵比。出于私意的勾结,虽甘甜如醴,却也容易树倒猢狲散。
言行交际,须有知人之鉴,唯有亲仁比义,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方能不有所失,为人所敬。
一时苟且,其实是懦弱逃避,贪图眼下的热闹合群,将来亦难逃自失之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