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春暖花开。“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人们对春天是充满着向往,充满着喜爱的。古往今来,诗人们更是不吝笔墨,写尽春天的“春和景明”。今天我们就来欣赏朱熹的《春日》。
朱熹:在中国历史上真是大名鼎鼎。他是宋代著名理学家、思想家、教育家。说到儒学,就不能不提孔子,儒家思想的开创者,世尊孔夫子;说到儒学,也不能不提朱熹,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世尊朱夫子。但是,朱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诗人,而且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仅《全宋诗》中,就收录了朱熹1000多首诗作。但是,朱熹最脍炙人口的就是这首《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之日游览到泗水之滨,无边无际的景色一时都换了新颜。春天的面貌很容易就能看到,春风吹得百花盛开,处处万紫千红。
春日,即春天。写春天,诗人们通常都会从微观入手,剪取春天的某一个或某几个景物为对象,以点带面加以描述。如“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从春雨,春草入手;“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从燕子,鸳鸯着墨。在这些意象上,以小见大,展示春天的不同景象。
朱熹的这首《春日》却不然,他独辟蹊径,落笔于广阔的空间,用了一个全景镜头,摄下了春天天地间的所有景色,气象宏大。首句。盛日:好天气,风和日丽的好天,寻芳:寻花。风和日丽的大好天儿,来到泗水之滨寻芳。七个字,时间、地点及主要事件一一交代。“寻”写出了诗人的兴致和逸趣。
诗人“寻”到了什么呢?那就是下一句:
“无边光景一时新”,这句写诗人观赏获得的初步感受。无边光景:目之所及的全部风光景象。一时新:是春回大地,自然景物焕然一新。扑入视野的不是一草一树,不是一山一石,不是任何具体的花草颜色,而是色彩斑斓的,从天上到地下的,万象更新的处处春光。一种欣喜,一种畅意扑面而来。一句诗,既有主体,又兼客体,很见笔力。
那到底是怎么个“光景”之“新”呢?由下面两句来作答“寻芳”所得的“光景”。
等闲即容易,“识”承接了首句的“寻”,春天的面容与特征是很容易辨认的,那就是“万紫千红”。诗人胜日寻芳,看到无限蓬勃、无限生机的春景图,景致是新鲜的,心情是明快的。“东风面”拟人化,春风、春景立刻形象鲜活起来,把“识”字落到了实处。“万紫千红”则是春天的美景,人们从“万紫千红”中认识了春天。既解答了“识”,又承接了“东风面”和“无边光景”,色彩强烈,自成对偶,非常富有美感。最后,诗以“总是春”结落到诗题“春日”上,十分严谨。
至此,全诗以“寻芳”开始,到“万紫千红”告终,一首欣欣向荣的春景诗完美收官。那这首诗仅仅就是一首写景诗吗?不是,因为朱夫子在首句就给我们留下了玄机,那就是“泗水滨”。
朱熹是南宋人,靖康之乱后,南宋与金国以淮河为界,隔江而峙。淮河以北均是金国疆域,也就是说,此时的泗水之滨已经是金国的国土。张孝祥在他的《六州歌头·长淮望断》中道:“洙泗地,弦歌也,亦膻腥”,意思是:“在洙水与泗水边,在弦歌交奏地,昔日的礼乐之邦,孔门圣地,已经变成膻腥一片”。身处南宋的朱熹“寻春”是寻不到这里的,况且,朱熹一生也未曾来过此地。
儒家圣地,来不了,但是又十分向往,于是,潜心理学,心仪孔圣的朱夫子就来了个托意神游寻芳。“寻”是说“神游”,“泗水滨”是圣人之地,是孔子传道受业,弦歌讲诵之所,是儒家的发源地。诗人是神游到了儒家圣地,寻圣人之道。
儒家的“无边光景”即广大的儒家光辉思想顿时让人耳目一新。因为是“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有了孔子,有了儒家学,人们才有了精神引领,不再生活在混沌之中。因为儒家思想、儒家教化如此丰富,所以诗人才要求圣道。“东风”就是儒家教化,儒家教化像浩荡的春风吹进心里,吹开了心中的花朵,吹开了世间万物。“万紫千红”则是孔学的丰富多彩。诗人将儒家思想、圣人之道比作点染万物,催发生机的春风,春风吹过,眼里、心里当然是春意盎然,万紫千红了。
把抽象的道理赋予具体的形象,把深邃的意理及进入理性境界时的欣喜和满足一一道尽。说理而不露痕迹,说道而不枯燥,层次分明,环环紧扣,这就是朱熹的高明之处。我们常说:“唐诗以情胜人,宋诗以理胜人”,朱熹的《春日》就是最好的例证。同样是理学家,北宋的程颢也写过一首春天的诗——《春日偶成》:
云淡风轻艳阳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情景交融,色泽协调,既有春天的美妙,又有诗人不急不躁的性格,非常不错的一首诗。但是在构思巧妙和寓理自然上,程诗终逊朱诗。
它既是一首写景诗,描绘了美好春天的景致;也是一首哲理诗,寓理追求圣人之道的美好愿望,二者相辅相成,不愧是是一首传唱千年的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