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新搬来一个奇特的家庭组合,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婆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幼童。
在邻居们的议论声中,方知他们是一家祖孙三代。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岁数拉得可真够开的。我每天来来回回上下楼,却从没见过小孩子的妈妈。
老婆婆在楼道口放了一张板凳,我时常看到她陪着小孙子玩耍。
小孙子正是调皮的年龄,一溜烟在门口跑得老远,老婆婆急得挪着脚步在后面大喊着:“仔仔,回来,小心车子!”男人见小儿子调皮,一把抓回来,严肃地交待他:“要听奶奶的话,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可追不上你,一定不能乱跑!”小孙子点头如捣蒜般,看着男人骑电动车上班走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又开始调皮捣蛋。
我见了几次之后,觉得甚是好笑。想起了在车站里常见到乱跑的小孩子,手腕上被家长拴上了那种带有弹性的牵引绳,不禁想这个小孙子就应该和老婆婆绑一根牵引绳,想乱跑也跑不了吧。
没过几天,我再下楼。见那个男人正在往小儿子手腕上绑着东西,我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根带有弹性的小手环。我忍不住笑了。男人抬起头看看我,叹了口气:“太调皮了,在屋子里待不住,出来玩吧他奶奶又管不住他,这门口车来车往的,实在是不安全。”老婆婆在一旁很着急地说:“你轻点,这个东西不会勒到仔仔吧,哎呦,你慢点……”
果然,小孙子不再往马路上跑了,就在以老婆婆为中心的半径五米之内玩耍。
我们这个小区房租比较低,大都是住得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者年龄比较大的老年人,几乎看不到小孩子。于是,这个可爱的小孙子成了邻居们来来去去最爱逗弄的对象。
小孙子很皮实,也不怕生,不管谁逗他都不怕,鼓着一张腮帮子眨巴着眼睛可好玩了。
有一次他被一个老太太逗得发火了,就大声喊:“等我妈妈回来了,我要告诉我妈妈去!”
旁边的老婆婆一听乐了:“你妈妈就是回来了也打不过人家的。”
那个逗小孙子的老太太听到此处,就着说到小孙子妈妈的话题,和老婆婆聊了起来。
原来,老婆婆的儿子是四十多岁才娶妻成家,家里实在穷慢慢地年龄就拖大了。后来一直也没合适的人家,就娶了一个腿部有残疾的姑娘。说到儿媳妇,老婆婆一脸的疼惜。儿媳妇人好,对老婆婆也孝顺,就是身体不好。腿疾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每年都要犯一段时间的病,疼得要命,得住院康复治疗。
“那得花不少钱吧?”那个八卦的老太太问。
“是的,所以为了节省开支,儿子带我们搬了家,这边房租便宜不少呢,生活费能省下来了。”
“你们家真厚道,对儿媳妇真好。”老太太称赞。
“啥好不好的,对得起良心就行。你说人家一个姑娘嫁到咱家来,给咱生儿育女的,哎……”老婆婆一脸的温和。
老婆婆的儿子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工厂做保安,微薄的工资支撑着一家人。不上班的时候,我常见他放了一张小板凳在电动车前面的踏板上,先让小儿子乖乖地坐在上面,然后再把颤巍巍地老婆婆扶到后头坐好,老婆婆一边说着“不去,不去,麻烦……”一边洋溢着脸上的喜气。等小儿子在前头喊一声:“出发!”男人就轻轻发动车子,带着老娘和儿子兜风去了。
有一天下楼,见到平时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竟乖乖地依偎在一个女人膝盖头,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了。旁边是老婆婆,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没等我开口打招呼,小男孩朝我炫耀开了:“看,这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出院了!”
女人一脸温和,笑着跟我点了点头。我走了几步,听到老婆婆跟儿媳妇说:“这都是咱们楼上的邻居,对咱家都可照顾了。你在医院里放心地康复,家里有我呢,再过一个多月仔仔就开学了,到时候更好带。”
明明就是朴实无华的话,我却听得眼角湿润。
他们都是最最普通的人,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荣耀的光环,也没有银行卡里那一长串的数字,可是他们笑得那么真实,那么美好,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与希望,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共同承担着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