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生活中,我常常听到这样的感慨,诗词歌赋离我实在太远了!它能当饭吃?能有什么实际意义呢?也是,我们终究是生活在世俗中的人。只是,工作之余,静下心来,读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让自己过得充实,让精神不会空虚,未尝也是一件雅事!而我则偏好诗词。
在古诗词的国度里,看不尽的欢笑离愁,叹不尽的喜怒悲忧!感不完的争权夺利,念不完的潇潇竹音!泣一声,泪似珠落有谁知!最难解红尘!问一句,世态炎凉无人回!独自心儿碎!你会感觉到诗歌在自己的身体里已化为涓涓清溪,洗去点点俗尘。喧嚣的市声远去了,而墙院外大树上嘈杂的蝉鸣,此刻也仿佛具有了自己生动的旋律。人,书,大自然,已经融合为一体,可以走进古典诗词的意境里,成为一幅背景淡远的写意画。
佛家有个经典问答。僧人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是不是得了禅意?”禅师则说:“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想想他们,是多么洒脱啊。这让我不觉想起了王维。在旧时妻妾成群,男尊女卑的时代,他却对爱妻用情至深,写下感人的《相思》之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其妻不幸亡故,他则坚持每日颂禅打坐,终不再娶,形单影只三十年。且不说他作为丈夫,是多么痴情;作为官员,是多么位高权重;单看他是诗人这一角色,就多么让人钦佩!他的山水诗语言非常平淡自然,意境高妙。从他被人们尊称为“诗佛”就可以看出禅与王维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王维的诗中充溢着禅,特别是在山水诗中。“空之境,静之美,淡之雅”,这是他人对王维诗的概括。生活总是让人觉得聒噪。许是古人比我们境界更高,更懂得于山水之中而获得无穷乐趣吧?他有一首《汉江临眺》: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他在诗中写了汉江雄浑壮阔的景色。江是如此壮阔,以至于天地外面还流着的仿佛依然是汉江的水,而山色在波澜壮阔的汉江掩映之下显得似有似无。这城郭在江水的作用下似乎是飘浮着,滚滚而去的浪涛震动了远方的天空。在这样壮阔的山水城郭世界中,我的心似乎也随着这景物的漂浮而浮动着。也许生活就是这般,时而痛苦,时而曲折,但是,人总是会朝前看的不是?凄凄惨惨,不如潇潇洒洒!他还有一首诗,叫《早秋山中作》:
无才不敢累明时,思向东溪守故篱。
岂厌尚平婚嫁早?却嫌陶令去官迟。
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薄暮悲。
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期。
王维作为“中国封建社会那种既清高又软弱的士大夫的典型”,是没有那份极大的魄力来归隐的。他在对自身的执著不能够完全参破时,只能是“空林独与白云期”。此时此刻,唯有白云可期。他与白云约会后,悲哀的情绪有所淡化。可以看出,他既对自身的执着有所破除,可又没有完全地勘破,王维也一样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徘徊。佛家禅语曰:“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大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惟有宽容大度,才能庄严菩提;惟有宽容大度,才能成就一切。”很多时候,我们面对诸多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很难应对,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不得不让我又想起他的那首脍炙人口的佳篇《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不论处在何种境界,他总是显得悠然自得,淡观一切。或许你会觉得,人生是不需要太多程序化的模板去束缚你的。得过且过顺其自然便好。是耶?非耶?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问心无愧就好!诚如元代诗人马钰在《南柯子》中写道的一般:
昨日因何喜,今朝为甚悲。
喜他向道慕希夷。
悲则因他,华丽不相宜。
既欲搜玄妙,须当做乞儿。
蓬头垢面嘴累垂。
意静心清,便是上天梯。
是呀,我们就不能静下心来想想,你现在所经历的,真的值得你困扰吗?或许很多人会觉得你成天想那么多,不累吗?你才多大年纪啊,就在这里大谈人生,岂不是笑话?不是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但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让心静下来,就算诸事不顺,你也不至于绝望。静心的不是诗句,是心。心不静,再使人静心的诗句都是徒劳无功的,就像慧能的两个弟子一样。慧能的两个弟子看到风吹树动,一个说风动,一个说树动。争执不下,去找慧能。慧能说:“非树动,亦非风动,乃心动耳。”
这个世界,是苦海。苦海中,会飘荡着你种种无法解开的心结,一回首,你会发现,淡淡流水,胥伦而逝,你的记忆,亦是随着岁月的前行而不断更新。再回首,你会感慨,往事,真的是这般飘渺,如烟,如雾,如尘。《金刚般若波罗密经》云∶“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既然过去心不可得,便应该没有冤家,为什麽还有怨?因为我们还未达到“不可得”。既然过去心不可得,一切罪都不可得,为什麽还有罪?因为还未达到“不可得”,所以还有罪。若果了达过去心不可得,罪亦不可得,一切罪即时灭;但是我们仍然是“有所得”,所以罪亦有所得。
写到此处,回味过去经历的种种,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我心本来清静,全被客尘所扰。如今客去主安,诸尘不再喧嚣。往事终究是往事。忘不掉的,就不要忘掉好了,回忆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在躁动的世界里读诗,突然间觉得,心静了,整个天地都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