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风情：（9）家乡的小溪
在家乡小溪被称为“港子” ，家乡有三条小溪，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天然形成的溪流，只是由人工开凿的排水沟。但它又符合溪流明显的特征：流量小，速度慢，宽度少于五米的小水沟。细细想下，称为“港子”还真形象。
家乡的三条港子都是垌里挖成的排水沟，横垌里一条，农工垌里一条，还有一条便是门口垌里的。论水势，横垌里的最欢快，因为直接由水库放水，从高处一跃而下，显得放浪，但也最短，不超过三百米长；农工垌里的一条最柔和，因为这条溪流在垌中间，两边是水田，地势没大的起伏，故流水平缓，大概长两里多路长吧。门口垌的“港子”，最宽大也最深最长，三条港子都在与江家堡打界的地方汇合再流上里把路便进入耒河。
三条港子的历史都不长，绝不超过五十年的时间，都是上世纪搞集体时开挖的。或许原来都有点小沟的样子，在此基础上挖深加宽的。听塆里的老辈讲，挖港子当时有专门的队伍做，全是百里大队的农民，每个组抽几个人，这支队伍便有六七十人，是很有战斗力的。听说当时的指挥长是新市区区长，他常驻我们百里大队，不过当时应该叫五旗大队。这位区长先生身先士卒，带头上工地，使得整个队伍斗志昂扬干劲十足，但也花了两年时间才挖成，同时还包括下游的江家堡一段，那一段最深工程量也最大，足有两三米深三四米宽。
横垌里这条港子我最熟悉，离家最近，难隔两三天就会走走。农工垌那条最有感情，我曾在那里种了十多年田，港子中的每块石头都认得。但门口垌的港子给我的印象却最深最美好，觉得这条港子才最迷人。
每次看到门口垌的港子，心中首先想到的便是这八个字：清溪如带，流水潺潺。门口垌港子从“三十担”开始，一直经过门口垌，笔直的，几乎看不出弯曲状，最后与对面而来的百里渡垌里那条港子一齐汇入江家堡那条大港子，全长三里多路吧。这条港子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在必经的路口都修有小型石拱桥，甚至可过车，共有三四座吧。
门口垌港子的流水总是清澈的，峒中的泉水源源不断的补充到港子里来，即使再旱的时节，也永远不会干涸。往往是水位浅时，才可欣赏到港子最温柔的部分，在阳光照耀下，波光潾潾，水草随着流水扭展着柔软的身姿，甚至还可见若隐若现的小鱼虾，还有泥鳅、田螺等。这条港子不象农工垌那条两边砌有石头护坡，否则会垮掉，这条泥质较硬些，直接开挖并没砌有护坡。记得那时的港子，一般水位总很满，差不多有米把，遇到大雨的时候，港子便暴满。于是在大雨雨过后的两三天里，村里的人就会下港子捉从塘里跑出来的鱼，系着鱼篓，提着箢子，拿着捞蔸，很是热闹。整条港子中分布有深浅不一的“荡眼”，都特别深，里面往往藏有比较大的鱼。运气好的话，还可捉到从河里游上来的土鲶拐。我一向对下水捉鱼兴趣不大，但喜欢去看，看伙伴们满脸泥巴的笑容，同他们一起快乐。捉鱼最厉害的得数六生先生，最“恰惺”，什么鱼被他的手碰上都逃脱不了，他每次都能有半桶收获。小时练就的基本功，让他在二零零四年代表永济参加耒阳市农耕文化节还夺过好名次呢。同样厉害的还有连生先生。我最喜欢在三十担这段港子捉鱼，尤其是“夫子塘”出水这个码头上，下雨后只要堵住口子，往往有很多泥鳅就躺在上面的石头上，很是让人兴奋，可自己手笨脚慢，往往捉不了两三条，就全给逃到港子了，气得跳脚。
港子最美的时节还得数春天，不只是溪边的花草争相斗艳，尽展芳容。而是港子背上那一棵棵的梨树。雪白的梨花挂满枝头，重重叠叠，如白云如棉絮，随风飘摇，轻舒漫舞，展现迷人俏姿，在溪水的倒映中，又是一副连绵不绝的流动图画，淡雅，醉人。梨花的香味虽不浓烈，但却持乆，深深一吸，浸入五脏六腑，极是神清气爽。那淡淡的清香吸引着蝴蝶与蜜峰，围着梨树翩翩起舞，真是增色不少。八、九月间，梨子成熟了，褐灰色的枝干上挂着金黄的梨子，惹得我们垂涎欲滴，争着上树去摘。即使大人们，在劳作的间隙中也会忍不住攀着斑剥裂开的树干，上去摘几个解解渴。那种土梨子个不大，不及一拳头，但很甜，水分也足。记得有一次我爬上枝头，不想梨枝折了，我从树上掉下来，“扑通”一声刚好掉进港子里，并没受什么伤，一身倒是全湿了。
遗憾的是，三十年前港子边所有的梨树都给砍掉了，说是不长果。书上记载，梨树结果期至少三四十年，最长百八十年，港子边的梨树可能是管理不到位，致使座果率不行。其实梨树被砍掉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越长越高越长越大，遮住了港子边田里的禾了，没有足够的光照，致使产量不行。从此，港子边我就去得少了，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前几年村里把门口峒港子用红砖砌了护坡，地面也打了混凝土，虽然比原来更排水，也更利于种田了，但里面已不太可能存鱼虾了，即使到下雨天，也没人去捉鱼了。
港子渐渐失去了往日的乐趣与热闹，冷静了许多，只是潺潺的溪水仍然不停流着，像是向人们诉说着什么。我常常为此感叹并回忆儿时在港子里的趣味。
二零一六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