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她选择步行。
大半下午开会学习文件,读得她嗓子冒烟,却不知所以然,恨不得耳朵里长出青青的草来。好在今天兼职的地方不用去,于是抄小路走走,清净,或许能收获一些叫做思想的东西。她喜欢这样,曲径通幽。她说,每一个忙碌日子都有一个幸福的动作,每一个动作后面都有一条越走越长的路,像一截截漂亮的莲藕,就看你有没有一颗去发现,去爱的心。
经过铁轨上方。正好有一列车进站,旅客散尽,缓缓前行。两个小孩隔着铁丝网下石栏的缝隙,安静而专注的注视着。她猜测他们也许还不懂得远方和别离。或者他们只是借着曾把他们载到这个城市的车,而去怀念家乡,以及玩伴。他们还不知道,日后的一些词语,让他们一生回味,比如:相遇,错过,汇聚,融合,消散……
再往前一点,像是一个小小的集市,周边乡下送来的蔬菜,新鲜的很。也有苗银玛瑙等链子首饰等。她是喜欢这样的氛围的,低低地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细碎的轻笑,都令她想起家乡的蜻蜓,蝉,栀子花,青翠的豆角,仿佛那些她爱着的事物就在柔和的晚风里乘凉。
她买了一把小罗卜丁放在鼻子下嗅着,萝卜润肺,是住院时一个病友告诉她的,她只是贪恋小小的红色的果实。现在,她已经不咳了,从小到大,她从不咳嗽,那次若不是肋骨断了,伤到肺部,赐她以咳嗽,她还不知道那排江倒海,撕心裂肺的滋味的。笑笑,都过去了。
一个老和尚打扮的人,摆一小副字,写着,看相算命一类的字。竟真的有一个女孩子就坐在他平日权当摆设的小板凳上,任他握着手,十足用心的听着他说些什么。其实有些事真实与否,真相如何,真的无关他人。你信,就真的存在。你不信,便什么也不会有。她微微扯了下嘴角,想笑,却只是低下头,扯了扯衣角。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站牌前依旧有不少人在等车,她绕到广告牌后边,沿着突起的路的边沿走。稍微不注意,差点撞着一对拥抱着亲吻的恋人。那一瞬间,她觉得世界有些倾斜,忙着跳下平稳的路面,而忘了脸红。夜色太朦胧,谁也分不清是快乐悲伤,是红是绿,只是顶着一张张看似有故事的面孔,又无从说起的寡淡神情。当然,她说的是她自己,而不是那对恋人。许是过了热恋的年龄了吧,她不喜欢和爱人在街上亲昵,最多只是拉拉手而已。
世上太多的面孔都是寡淡的,或是戴着面具的欢颜。只有热恋着的人,任何时候的表情,都是丰富的。恼怒,傻笑,想念,怎样都生动无比,鸟语花香的样子。她想:趁着爱还在,要赶紧爱,比那句经典的“出名要趁早”还重要,别等爱成了过期的香水,还舍不得扔掉,那就尴尬了。
她一直往前走,倒退的是时光。车站遇见的两个小孩,算命的人,占卜的人,还有热恋的情侣,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们哪里知道,她的鲜艳,她的柔软她看着他们所露出的微笑。 不为讨好他们,也不为讨好自己。她只是想笑,也没有孱弱的抒情多多。
整条街只有她一个人,并不急于回家。孤独。懒散。但是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富有。
郭子鹰说:最好的时光在路上——在不同的地方遇见的不同的人,他们各不相同的人性闪烁,在那个与你交错的瞬间,改变、点化、充盈着你的人生。她想,如果时光在奔跑 ,如果不能践行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么就停下来,吹吹风,邂逅下一个疲惫的过客。握手,谈谈。看看繁花,石缝里的草色。
说不定会有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谁知道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