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有一派,名为华山派。华山派又分为两支,一为“剑宗”,一为“气宗”。“剑宗”重技术的精进,认为剑术精则武功高;“气宗”重内功的修炼,主张以“气”驭“剑”。两家互不服气,连年争斗,并且难分高下……
暑假在南京参加省骨干教师培训,有幸聆听了多位著名专家的讲座,他们或高屋建瓴,或引经据典,或激情澎湃,或幽默风趣,确实给我们很多的启示。但遗憾的是,他们都属于“剑宗”一派,注重技术性的指导,研究教材编写,研究教学方法,研究考试方法……七天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位专家提到过“尊重”和“爱”,没有涉及过教育的“灵魂”。
有人说,那是虚幻的东西,虚无缥缈,不可把握,还不如研究怎么上课实在——这,也正是”剑宗“的观点。
如果说,武林腥风血雨,练武功需要立竿见影的话,“剑宗”的流行还可以理解;而教育不同,“百年树人”的“灵魂工程”必须循序渐进,急躁和冒进导致的必然是欲速则不达,教育者更需要修炼的不是“技”,而是“气”。
这“气”,不是“三字一话”的基本功,不是教材、教法,而是对教育对象发自内心的“爱”,这,才是教育的“灵魂”,这,才是教育者的“基本功”。这,才是教育者的《九阳神功》。
在参加培训的那几天,我读完了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名作——《爱的教育》,感触更加深切。
作品由无数个小故事组成,从儿童的视角描写家庭、学校和社会的教育。贯穿全书的只有一个字——“爱”。父母对孩子的爱,老师对学生的爱,公民对国家的爱,朋友之间的友爱,陌生人之间的关爱……教育者传授给孩子的不止是书本知识和答题方法,更多的是宽容、理解、尊重、善良、互助、正义和尊严,对孩子产生巨大影响的,主要是教育者的人格,而不是教学能力。
爱因斯坦说:“所谓教育,就是忘掉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后剩下的东西。”
看来,爱因斯坦也应该属于“气宗”一派。因为剑术有形,知识有形,一旦掌握,就不可能忘记。真正对学生有用的东西,绝不是作业本和试卷上的题目与成绩,而是氛围的熏染,眼神的鼓励,目光的肯定,人格的感化,以身作则的示范。这,就是教育者的“气”。
具体说来包括两个方面:
一是对“教育”这一职业信教徒般“虔诚”的“热爱”。
不爱吃素,就不要进庙宇当和尚;怕学生调皮捣蛋,就不必走上三尺讲坛。天天想着升官发财,天天恋着功名利禄,就无法静心面对需要关心需要呵护的学生。所以,只有当你认识到教书育人的重要性,只有当你明白“教育的付出不一定立即有回报”的道理,才能走进校园,走进教室,面对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有些职业,你可以应付,可以混日子。对于“教育”,你只能“爱”,而且应该是信徒般“虔诚”的“热爱”,不要怀疑,不要敷衍,不要懒惰,更不要放弃。这样才能永葆热情,这样才能充满智慧。
二是对教育对象父母般“宽容”的“关爱”。
悟出这个道理,也是我做了父亲之后多年的事了。
开始工作时,只是教师对学生的爱,居高临下,客观冷静;后来,是朋友或兄弟姐妹之间的爱,有保留,有分寸。直到自己做了父亲后,才渐渐地意识到,对学生,我们应该是父母般“宽容”的“关爱”。
因为,“兄弟姐妹”之间的“爱”,有时还较个真,赌个气,撒个谎,甚至拳脚相加。只有“亲子之爱”,才能从学生的未来着想,才能笑对学生的过错,才能宽容,才能大度,才能循循善诱,才能言传身教。你可以与学生朋友般相处,但是你必须用长辈的眼光,用长辈的胸襟,用长辈的智慧去关心、去关注、去引导、去教育。
当然,“气”是前提,是根本,是“灵魂”,但不是全部。照理说来,“气”场足够强大的教育者,哪怕手中无“剑”亦足以令学生受益终身。但是现代教育的独特性决定了教育者还必须练就一身精妙的“剑术”,最终达到以“气”驭“剑”的境界,方能无往而不胜。
仅举一例:
无锡语文名师唐江澎先生一直是我尊敬的学者。他友善、坚韧、宽容、进取、乐观。他的目光能给你自信,也能让你自省;他的教学大气磅礴、气象万千,却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感情丰富、学识渊博又多才多艺,他善写作、精演讲,唱得好、说得妙,虽然唐老师对高考题型及应试技巧也非常精通,但是他却重点培养学生的感悟能力与表达能力,教出来的学生口吐莲花、能言善辩,被北广、北影录取的也不在少数,实在令人叹服!
唐老师可谓以“气”驭“剑”之典范!
《神雕侠侣》中有一段精彩的文字,说武林中有五种人,第一种人的兵器是天下最锋利的硬剑,第二种人的兵器是锋利的软剑,第三种人的兵器是无锋无刃的重剑,第四种人的兵器是一柄木剑,第五种人则不带兵器,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而第五种人才是用“剑”的高手, 不重“器”,不重“技”,而重“意”与“气”。
——这才是武术的最高境界。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